走进水墨徽州：青砖黛瓦间的古镇情结与文化气息

文｜乾州青年摄影｜村民yf

日子忙碌，秋天已至，这个季节，是与一座城重逢，与一位老友叙叙旧的最佳时节。但这个年纪，怎么能轻易去旅行呢？再加上工作之余，也只能在闲暇之余，回忆、记录以前的旅程。说起这些年来的旅行，最有意义的，莫过于今年的惠州之行，那里的建筑，还有两位好朋友。

我对古镇有一种情结，每当我走在青砖黛瓦、雕花飞檐之下，总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，仿佛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亲切感，古朴的文化气息也弥漫在鼻尖。我看过不少关于中国古镇古村落的书，但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徽州地区的古镇古村落。它们依山傍水，青砖黛瓦，古宅巷道，小桥流水，老院落，还有高低不一的天井、牌坊、马头墙。作为徽州文化的爱好者，我对徽派建筑一直情有独钟。

我们这次游玩的徽州，位于黄山山麓，四周群山环抱，七山两河一田，深山而不僻远，是徽州最显著的地理特征。这里山水相依，古朴宁静，白墙黛瓦的古村落隐匿在山水之间。汤显祖曾说：“一生最痴的地方，是无梦的徽州。”多少年来，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首诗，总觉得汤显祖与徽州密不可分。如果说“一生最痴的地方”是一种向往，那么“无梦的徽州”无疑是一种遗憾。才华横溢的汤显祖一生有过许多梦想，但他却从未梦到过徽州。

向往徽州六县，是我的一个夙愿。徽州的魅力大概就在于那些风景秀丽、环境清幽的古村落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西递、宏村。他们背靠青山，临水而居，炊烟袅袅。村内小河贯穿全村，数百栋明清民居静静伫立在村落中，整齐有序。我们去的是黟县奇特的牛形村落宏村，这里既有青山绿水，又有水乡风情，被誉为“中国画里的村落”。

“出发”

一时兴起决定去宏村，没带太多行李，也没看什么旅游攻略，一路轻装上阵来到了徽州黟县的宏村，翻看着安徽的地图，寻找着徽州深山里隐秘的村落秘密。 正是雾雨飘摇的季节，在决定去徽州之前，南方就已经是雾雨蒙蒙的了，其实心里是暗自庆幸的，因为江南就应该有雾雨的风情，庆幸来的时候是下雨天，又是淡季徽州牌坊车上讲解，雾雨蒙蒙的宏村肯定不会有太多的游客，最重要的是可以亲身感受一下雨中宏村的水墨画风。

去徽州的火车坐了整整一夜，旅途中却一点都不觉得疲惫，也许是因为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忘记了所有的疲惫，我和小惠子是同一趟火车，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，要去另一个相似的城市。第二天一早，火车开进徽州，浓郁的徽州元素扑面而来，青砖黑瓦白墙，带格子窗的回廊，高低错落的马头墙，统一的朝向、统一的风格，呈现出积淀千年的徽州建筑风格。所有的景色就像一幅中国山水画，唯有浓墨重彩，令人心驰神往。

黟县

火车经过了岐门、黄山站，我们坐大巴到了黟县。天下着雨，我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，一路颠簸。这一路，充满了未知和惊喜。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老大爷，大概七十多岁吧，开始我以为他是本地人，就问他前面的路怎么样，没想到他回答得很清楚很流利，后来我才知道，他是惠州的常客，福建福州人，是一名退休的大学老师。退休之后，夫妻俩走遍了全国各地，这次来惠州之前，他们已经在杭州西湖呆了三天，游遍了西湖，游览了五湖三堤桥。

『老头』

在车上，我们一路聊着天，从岭南到戈壁滩，从天山北麓到喜马拉雅山，一路上玩得不亦乐乎。后来我才知道，他的目的地是南坪村，也是徽州的一个古村落。这个村子比宏村近，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开发，那里可以看到徽州古民居，而且参观起来只需要一两个小时。听了他清楚的描述，我便答应了，但我说我先去宏村的客栈卸行李，再去那里，他也答应了。不久，车子到了黟县汽车站，我们一下车，就听见他朝我招手：“我们夫妻俩在南坪等你。”我笑着点头，转身离开。后来因为时间关系，最后没去成。到现在还觉得有些遗憾，毕竟人家是长辈。非常热情和真诚。

“客栈”

去宏村的路上，我和小惠子、王仙达三人同乘一趟火车，这是我们三天来第一次在一起。不到半小时，火车就到了宏村外，我打电话问了问路况，店主主动来接我，然后就到他家的客栈了。客栈是提前订好的，是明清时期的古民居，也是主人的祖屋，是名副其实的古建筑。客栈一共有三层，从三楼可以看到宏村的全景，整个屋子的装修以徽州传统风格为主，古朴中夹杂着现代元素，很喜欢，店主也很热情，还指出了周边的景点和游览的顺序和路线。拖着疲惫的身躯，卸下行李，躺在床上睡了个够，三个小时后，起床前往宏村的景点。

“进村”

宏村村口有一条小河，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，从古至今无数人走过，它连接着宏村和外界的不只是历史和文化，还有历史和现在，进入宏村，就会看到村口有两棵大树，游客说叫“风水树”，它们的枝干非常粗壮，需要几个小孩才能围上去，偶尔有游客在树下行走，大树下不停拍照、自拍，孩子们不顾细雨和劳累，在树荫下互相追逐嬉戏，听到一位游客说：“风水树在中国村落很常见，宏村这两棵树就有些不一样了。”但他自己也说不出具体原因，这时旁边的另一个人说：“这两棵风水树其实是宏村牛形村的犄角。”听完，我愣住了。心里松了一口气，稍事停留便朝青石古道走去。

南湖

沿着村口古老的青石板路行走，看到一片小桥流水、民居林立的景象，看见一个叫南湖的湖，万物因水而生，在这个江南水乡，宏村的南湖就是这个村子的灵魂。南湖很大，是宏村的标志性景点，湖上横跨着一条长长的堤坝，湖的东边有一座拱形石桥，叫“画桥”，《虎藏龙》里，周润发饰演的李慕白就是骑马走过这座桥。画桥和湖面上的倒影遥相呼应，形成一个完美的圆。西边，岸边两边是错落有致的民居和荷花。沿着路口往前走，不远处有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，经过多年的摧残和风雨，它的树干倒在湖边，烟雨轻抚着它岁月的伤口，静静地聆听它见证过的村落的故事。

南湖古民居旁，荷叶出水面。我沿着长长的堤道，踏上因岁月斑驳而斑驳的画桥，进入村口。抬头望去，一排排古民居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青石街道两旁。低头望去，平静的湖面倒映着白墙黑瓦的民居，水中的马头墙依然错落有致。民居两边的小窗上红漆斑驳，长满青苔的狭长庭院里也长满了青苔。曲径小巷见证了它昔日的辉煌，记录了它走过的沧桑。最让人赏心悦目的还是倒映的湖光与云雾缭绕的山景，一远一近，交相辉映。

沿着南湖岸边的小巷漫步，的确是大不一样。整个村子，除了零零散散的几家小店，感觉就像是客栈的聚集地，家家户户都是客栈，户户都有客人。我继续沿着湖边散步，岸边的垂柳下、石阶旁，有不少年轻人在写生，也是南湖一道靓丽的风景。精致的年轻人并肩坐在湖边，坐在画架前，等待着水墨村的旧时光。一叠颜料，一叠宣纸，一幅幅水墨画，他们忙碌地工作着。指导老师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，不时地在学生面前停下来讲解些什么。看到这里，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。时光流逝，物是人非，我已不再是曾经的青涩少年。

『南湖书院』

不远处，我们来到了南湖书院。南湖书院是一所具有传统徽州建筑风格的古老书院，过去宏村的子弟都在这里读书，大多来自普通家庭，徽州人重商重学并重，认为读书是他们做人做事的第一原则。一进门就看到一幅幅字画，上面用工整的书法刻着“朱子家训”几个字。书院历经沧桑，原有的书院只保留了很小一部分，但只要走进书院，就会被浓浓的文化底蕴所折服。这大概就是中国传统私塾的魅力所在吧！

“水渠”

走出南湖书院，继续沿着村里的小路走。村里的小路全是用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，路上看到每家每户的大门旁边都有一条水渠，看了看地图，这就是宏村著名的“水渠”。水渠边有无数的小沟渠和踏脚石，看到村民在这里洗菜、洗衣服，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地图上的水渠。水渠蜿蜒曲折，一圈一圈地连接着，穿过一排排的民居，形成了村子中部的月沼，南面是南湖，从而形成了宏村这个水乡的独特风貌。

我顺着水渠穿过厅堂、穿过屋子，来到一个老院子，看到主人把水渠带进了屋子里，自家的院子里，有一口井，一个鱼塘，鱼塘旁边是花坛和花圃，村民们用水渠里的水养鱼、浇花树，这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“家庭自来水”，除了饮用、洗菜洗衣服、在家养鱼浇花树外，还可以用来灌溉农田，最后形成一个村落的湖泊，真是太神奇了。当然，更神奇的是，沿着水渠在村子里行走，完全不用担心迷路，因为沿着路边任何一条水渠走下去，都是南湖。

景德殿

沿着运河往前走，就看到了景德堂，这是一栋清代民居。整个建筑的装修比较简朴。走进堂内看到，堂前堂后都有天井，两边还有厢房。据说这是明末清初宏村民居建筑的代表。正殿东西两侧有六扇莲花门，工艺十分精湛，雕刻精美。东西厢房是户主的卧室，楼上有带窗的窗户。镂空雕花铜钱图案也是少见的精雕细琢。

抬头望去，可以看到殿内有两个天井，相互平行，既能透光，又能通风，还能排水。天空中飘落的雨滴滴落在青石板上，又很快从石板间的缝隙中排走。不过，我们也可以看出，皖南潮湿多雨的天气，加速了这些木雕、木梁木柱的腐朽。很庆幸，能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，趁着这些古建筑还没有完全破败的时候，好好看看它们。

月球沼泽

从景德殿走出来，沿着一条比较宽阔的巷子，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巷，就到了月照。月照可谓是名声在外，宏村最美的景点之一就是月照，也是电影《睡美人》的主题。《虎藏龙》中镖局的拍摄地，确实值得一看。其实就是一个半月形的小池塘，形状像半月。月池周围有一排民居，中心是王氏宗祠。湖水确实很美，水面常年碧绿，岸边整齐地铺着青石，天气晴朗时，岸边有老人在聊天，有妇女在洗衣服，有小孩在玩耍。湖边挂着一排排灯笼，夜幕降临，灯笼亮起，月照中半月的倒影映在水中，给人一种海市蜃楼的感觉。

到达月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，雨势渐大，不过却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，阴雨天绝对不是旅行最惬意的天气，不过，对于这个多情多雨的徽州来说，这实在是一种奢侈，这里的阴雨天气总给人一种身处仙境的感觉，雨后的月沼格外迷人，不少摄影师扛着高大的器材，有的架起三脚架，有的半蹲半躺徽州牌坊车上讲解，用不同的姿势，不同的角度，拍下月沼最美的照片。

王氏宗祠

绕着月塘走一圈，我们来到旁边的一排民居，这就是王氏宗祠，又名乐旭堂。王氏宗祠是宏村王氏家族的宗祠，始建于明代，大概是宏村最古老的建筑了，我们来建一下吧！宗祠共有七间房，中间有一个天井。宗祠坐北朝南，位于月塘的正北，周围比较开阔，是晾晒衣物和肉食的好地方。在白墙黛瓦的古建筑里，恍若百年前。每天从早到晚悠闲地生活在这里，真是一种幸福。淳朴的民风让初次来到这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承志堂

离开月照和王氏宗祠之后，就来到了承志堂，这是宏村最豪华的房子，来宏村的人总会去看看承志堂，宏村有上百座古宅，保存最完好的就是这一座了。据说这里是清朝时期一位盐商的私宅，院落很大。它的外观在上百座古宅中并不是最显眼的，但是内部却富丽堂皇，别有一番天地。梁柱、斗拱、窗棂上的木雕，都做工极其精细。它的院落也很大，院落的修建非常有内涵，这里的每一块砖瓦都有说不完的故事，每一个角度，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有趣，每一个房间都有自己独特的风貌。

除了徽州建筑，我最欣赏徽州的就是徽商了，记得徽州有句俗话：“前世不耕耘，生在徽州；十三四岁，就被扔出去了。”这是古徽州俗话的真实写照。在游客眼中，徽州到处都是美景，有黄山、齐云山，有“无徽不成镇”之说。然而，对于古徽州人来说，这里真是贫穷、恶劣。

古时候，徽州山区多，耕地很少，大部分家庭都养不活子孙，男孩十三四岁就出去当学徒，学业未完成就不能回家。这就是古代有名的“徽商”。徽州的由来，所以才有“不经徽商不成商”的名言。清代著名商人胡雪岩就是徽州人。

男人都出去打工了，最可怜的还是徽州女人。书中说，在徽州，有“一生婚配三年半”的说法，就是说徽州男人如果结婚，一生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半，这个说法已经被很多学者多次验证过，果然没错。三年半的时间里，郑州的女人们只能独自守在空房里，常年倚在门前井边，等待皇帝的归来。夜里，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裳。那些年少离家的男人，在外打拼，直到老去。年老的时候，生意兴隆的商人们会回到家乡盖房，目的就是为了光宗耀祖。结果，就造就了徽州著名的民居文化。所以直到今天，游客来到徽州，随时都能看到漂亮的马头墙民居。这些都是徽商回乡和官员回祖归隐留下的遗物。

走出承志堂，走到外面，天又下起了毛毛细雨。一位当地农妇迎上来，问我要不要雨衣。我看走在古巷里的人都穿着雨衣，就立马买了一件。收起雨伞，穿上雨衣，继续在路上行走，听着雨滴的声音，走过两个人可以并肩而行的安静小巷。

穿过西边蜿蜒的小巷，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南湖。一切仿佛都还未结束，内心依然如刚进村时那般惊叹。此时还在下着雨，天色渐渐暗下来。南湖对面的古民居在湖面上的倒影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。水墨徽州时隐时现，是黑色的，也是色彩的。

灰蒙蒙的天空，墨色的瓦片，朦胧的老屋，烟雨朦胧，恍若一幅泼墨山水画。位于雷岗山脚下的宏村，历经秦汉明月，唐宋风韵，明清繁华，犹如一群古代女子，依偎在青山脚下，云雾缭绕，徽派建筑弥漫。这座烟波淡水，杨柳垂柳的风景如画的水乡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。置身于此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，怎能不陶醉？生活在这里，小桥流水，人来人往，都会如梦似幻。

我又在南湖边散步，没想到在白墙黛瓦边遇见了小惠子和王仙达，公交车在宏村站下车的时候，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，不知道他们几点钟了，我一个人走在青石古巷里，注意着身边的每一个行人，希望一瞬间能再次遇见他们，结果真的遇见了他们，我好喜欢这种感觉，就像在异乡遇见故人，我在南湖边见到了他们，然后又和他们一起绕着湖散步，然后走过石拱桥，走进居民区古巷里。

我们三人边聊边往古巷深处走去，重温巷口、老屋、粉墙黛瓦、小溪、月塘、古树。我们走进其中一栋高大的房子，门楼很高大、气派，屋檐上都是砖雕石刻。和主人打过招呼后，我们进入了厅堂，厅堂有“四水回堂”的天井，屋檐全部朝内，每逢下雨，雨水几乎全部从石板缝隙中流出。进厅堂，雕梁画栋，梁柱门窗都是木雕装饰。主人一家四口悠闲地打着麻将，一点也不在意我们这些游客是来他家做客的。

出门后，我们去了一家尚饮店，我们三个人一起喝茶，谈人生，聊自己的生活，举起茶杯，谈魏晋唐宋。良久，天色渐暗，黄昏时分，我们走出尚饮店，在宏村手工艺市场，在一家徽州小店品尝了“毛豆腐、雪菜、乌冬面”等当地特色美食。吃完饭，我们一起走出宏村，结束了我们梦想已久的宏村之旅。

直到离开村子，耳机里还放着周杰伦的《青花瓷》，听着熟悉的旋律，感受着每一个字，尤其是那句“窗帘外的芭蕉叶惹起突如其来的雨，门环惹起铜绿，我路过那江南小城惹起你，泼墨山水画里，你藏在水墨深处。”这句歌词最动人，这句歌词最适合水墨画风格的宏村，记忆里，这才是淡淡的中式风情该有的样子。

这种原始质朴的生活一直是我心底的向往，没有想到在看过江南的小桥流水后，竟然会意外地爱上徽州的水墨村落。徽州的古村落虽然不像江南的古镇，但还是很美的，温柔如水，却又自有徽州文化的韵味，依山傍水，炊烟袅袅，小桥流水，古建筑几乎都是雕梁画栋，转角飞檐。

走在村外，天空还飘着细雨。在这雾气弥漫的小镇里，有一座风景如画的村落，实在是太美妙的事情了。西递宏村、木坑竹海、屯溪老街、南屏呈坎，这些古朴的山水村落，青砖黑瓦的徽派建筑，都让人一见难忘。那里的小桥流水、老院古宅、亭台楼阁，无不充满诗情画意。但愿多年以后，徽州的风景还是那么美丽、那么古朴，有小桥、流水、有房子，却没有落日、没有瘦马、没有断肠人。

有人说：“人生如梦，再美的风景，也终将成为过眼云烟。”我很庆幸，在最好的年纪，来到了我最向往的地方，江南之美，就在徽州，徽州之美，不止于山，还有水。很少有地方，如此清静古朴，没有绚烂的彩灯，只有白墙黛瓦，很容易让人走进水墨画的意境。

等到明年春天来临，我期盼三月的徽州油菜花开，如果再有机会，我还会再去徽州，去一个清静的古村落，在一座古朴的院落里，喝一壶自家酿制的茶。（完）